須臾間頓覺人生已走過二十三載。在感嘆滄海桑田的同時，不禁想起了年少時在小城度過的慢節(jié)奏的悠閑時光。日新月異的科技進步帶來的是快節(jié)奏的生活，快到壓抑的使人喘不過氣，相比之下那段如雨后初霽天邊慢悠悠游動的云一般的記憶就愈發(fā)美好，令人神往。
猶記得在我即將開始一年級的學業(yè)之時，恰逢父親升遷，無暇顧及我的學業(yè)，加之父母的工作所在地教育水平屬實低下，母親便把我托付給在合陽縣養(yǎng)老的外公，由此開始了我在合陽五年的小學時光。一個人命運的進程就像是一顆被候鳥叼起的種子，無人知道會在何處被拋下。而我的命途之種即于這黃河邊的小城扎根發(fā)芽。
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小學旁的那條老街。時逢二十一世紀初，那時的孩子能獲得的娛樂是有限的，沒有現(xiàn)如今家家戶戶標配的智能手機與電腦，老街旁的小攤就成了孩子們?yōu)閿?shù)不多的快樂之源。有售賣繅絲用的蠶的，各種廉價的盜版小玩具的，嚼之酸甜余味無窮的無花果絲的，盜印導致像素模糊的廉價卡片的，這些在現(xiàn)如今已幾乎絕跡的東西在這條神奇的街道兩旁的商販手里應有盡有，豐富了孩子們的精神世界。在上學日持續(xù)五十分鐘的活動時間里，校園內(nèi)隨處可見斗卡的男生們與結伴而行手里總是少不了一包零食的女生們。學校教員對這些被帶進校園的小玩意兒最為頭疼，校工每每在放學后都能清理出一大堆玩具和零食的包裝袋，外加一堆小玩具的殘肢斷臂。于是在我三年級時開始檢查擴大化，此后再難將這些小玩意帶進校園，但依舊抵擋不住孩子們的熱情，自那之后一到放學，孩子們就三五成群地在街邊、在公園聚集起來繼續(xù)享受獨屬于他們的這份樂趣。
而到了清晨，更為熱鬧的是老街的早市。學生與家長成為了這條街五花八門的路邊攤子的消費主力，炒涼粉、胡辣湯、豆?jié){油條、糖心油餅、牛羊肉泡饃、水煎包，只有想不到的，沒有找不到的，往來的家長與學生或怡然自得地在攤販擺放的移動桌椅上慢悠悠的享用餐點，或神色匆匆邊走邊吃呼出悠長的白氣。在這些攤販間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一家賣水煎包的，整個縣城就屬他家的水煎包價格最公道、個頭最大、餡兒最豐富，一口下去松軟酥脆，吃得人滿口油香。北國的天永遠是湛藍又萬里無云的，每每坐在攤位上抬頭望去，總能望見東升的驕陽。
自小學五年級之后我轉校到了西安，從此與這座城市作別，直到2017年時才再次回到了這曾生活過五年的地兒。原先一幢高層建筑都沒有的老城也平地而起了幢幢高樓，城區(qū)也較之原先擴張了三到四倍，幽邃的夜被貫通城區(qū)的萬家燈火點亮，已然實現(xiàn)了現(xiàn)代化。老街也換了新顏，隨著正版化與城市化的推進，昔日繁華一時的路邊攤終于頂不住時代的洪流，被街邊的商鋪所替代，活在了一代人的記憶里。學校旁的商店內(nèi)琳瑯滿目的正版玩具動輒高達百元的售價令人生畏，裝修齊整的早餐店內(nèi)的水煎包一口下去讓人以為買的是饅頭，蔥花餅的餡兒都比它厚實。那條帶給我為數(shù)不多的快樂記憶的老街去哪了呢？那群售賣著物美價廉的早餐的攤販今又安在？（財務部 田巍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