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過紅白喜事稱之為“吃席”。農(nóng)村人過事靠的就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幫忙湊熱鬧,婦女們幫忙擇菜,洗碗;男人們幫忙搬桌椅壘灶臺;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則是理事會的成員,幫助主家安排各類事宜;小孩子仗著大人的幫忙,結(jié)幫團伙的在平日里不敢造次的地盤肆意一回,主家要是有年齡相仿的孩子,那更是鬧得無法無天,跑到廚房捏幾塊豬頭肉,躥到禮房摸一把糖果,在大人們順著后腦勺砸到腳后跟的訓斥聲中笑著跑開。
吃席是那個年月小孩子最期盼的事情。奶奶家教甚嚴,在村里吃席或者去村外吃席總要我謹記吃席的規(guī)矩,要是在村里自家人過事吃席,只要沒有親戚還是允許我稍加放肆的。記得那時候奶奶帶我去村里吃席時,也是頗為講究的,定要給我梳洗打扮一番。先把手臉洗干凈,再換上干凈整潔的衣服,被風吹亂的頭發(fā)梳理之后編成利落的麻花辮,臨出門前還不忘在衣服的左胸前或者右胸前用別針扣上一個整理成長方形的干凈手絹。收拾好的我被奶奶左三圈右三圈審視一番滿意之后,這才拉著我向過事的人家走去,期間她還不停叮囑我“吃席時大人動筷了小孩才能動筷。”“夾菜時只能夾自己面前的菜,不能伸著筷子亂翻。”“……”而我像小雞啄米般的點頭應(yīng)著奶奶的叮囑,腦海里卻在盤算著半年前吃席酥肉才吃了一塊,今天吃席咋說也要吃上兩塊??斓街骷议T前時,奶奶用手撫一撫頭頂梳的整齊的發(fā)髻,理一理整潔的衣衫,拉著我再前后整理一番,這才笑盈盈的踏進主家敞開著飄著歡聲笑語的大門。
隨著禮房主事的一聲“十一點半準時開席。”人們結(jié)伴而行魚貫而入六人一桌自成一席,涼菜六盤已經(jīng)上桌,和奶奶坐到一起吃席的一般都是我叫奶奶的人,她們是我見過最講禮數(shù)的人,主事的那聲“開席”不響她們斷不會動筷。這就苦了我,望著平日里吃不到的美食只能一口一口咽口水,那副饞相今天想來甚覺丟人。開席之后,我的筷子瞄準提前用眼睛“睬”好的肉,快速的夾起來塞進嘴里大口咀嚼,鮮美的肉香瞬間把分泌的口水掩埋進嘰里咕嚕亂叫的腸胃中,大快朵頤吃席的時刻我早把奶奶一路的教誨拋之腦后,眼里只有色香味俱全的十三道菜肴。而奶奶們互相謙讓著一口一口細嚼慢咽很是斯文的吃著飯菜,透著一股鄉(xiāng)土氣息的優(yōu)雅。那時吃席我總要吃到肚子滾圓才肯罷休,席吃完抱著吃撐的肚子向奶奶求援,奶奶一般情況下都是一邊嗔怪一邊隔著衣衫用手輕撫我圓鼓鼓的肚子幫我減輕不適。
在自己家吃席時的我就變成了“人來瘋”,趾高氣揚的領(lǐng)著相好的伙伴在“閑人免進”的廚房重地頻繁造次,一會兒偷拿油炸紅苕,一會兒又惦記上了霜糖花生米,氣的發(fā)須皆白的大廚干瞪眼。記得我玉玲姑結(jié)婚時,我大約七八歲的樣子,等到客人們﹑幫忙的吃完席離開后,只剩當家人吃席時沒有眉眼的我一連吃了三碗紅肉,結(jié)果把我膩的好幾月不再吃肉。那次吃肉事件之后,我愛吃肉的名氣在親戚里那是被念叨了好多年,記得去年家里有喜事和長輩們在一起吃席,席間他們還問我現(xiàn)在對肉是否依然保持著情有獨鐘的熱情?
小時候吃席不分眉眼,那是因為日子貧困,肚里缺少油水,遇到吃席就像久旱逢甘露的莊稼一般,想把日常虧欠的一股腦找補回來。現(xiàn)在吃席則是各自忙碌平日不得相見的親戚﹑朋友之間的一次相聚﹔長輩和晚輩傳遞深切關(guān)愛的溫馨橋梁﹔朋友之間把酒言歡的暢快淋漓﹔更是把新時代鄉(xiāng)鄰間守望相助的美好鄉(xiāng)情無限延伸 …… (動力能源中心 李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