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親散步時路過一個路口，紅綠燈還未轉(zhuǎn)換過來，母親就要抬步往前走，久在農(nóng)村生活的她對縣城里的“新事物”還沒有適應(yīng)。我趕緊抓住她的手，在看到燈徹底變綠后，帶著她走過馬路才松開。母親的手硌了我的心。
那雙手曾經(jīng)是滑滑的，富有朝氣，年輕的。在我幼時的記憶中，母親的手水蔥一般，白白嫩嫩，水水靈靈，摸上去就像綢緞般。那時沒有指甲油，更沒有美甲，但愛美的心是一樣的。年輕的姑娘們不知從哪里學(xué)來的方法，掌握了用鳳仙花染指甲的方法。鳳仙花是農(nóng)村常見的一種生命力頑強的土花，春天播種，夏天就能開花。人們常常把種子播在墻根下，一播就播一溜，也不用刻意去培養(yǎng)，有雨水、有陽光就足矣。鳳仙花一開，顏色和形態(tài)雖不算漂亮，卻常常能夠吸引年輕的姑娘們駐足。她們掐下鳳仙花的花朵，放到石臼中搗碎，再加入白礬。搗碎出汁后涂抹到指甲上，手指甲就會變成鳳仙花的顏色。年輕的母親也常常拿鳳仙花來染指甲，鮮艷的顏色，配上白皙的手，年輕的母親顯得更加美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母親停止拿鳳仙花染指甲，身上的衣服也不再帶有鮮艷的色彩，而是以灰和黑為主。她的手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粗糙，長起了老繭。
老繭是在日復(fù)一日的勞作中磨的，那是在漿洗衣物時磨下的，是在割莊稼時磨下的，是在壓井時磨下的，是在掌勺時磨下的，是在打掃院子時磨下的，是在揮動鐵鍬時磨下的，是在……辛苦是老繭的“罪魁禍?zhǔn)?rdquo;，而辛苦的背后正是我們。為了我們的成長和生活，母親毅然決然地?fù)]別了青春，用青春的手掌托起我們的日與夜。她的雙手被生活打磨著，被歲月歷練著，被辛苦侵蝕著，慢慢地，關(guān)節(jié)累得粗大而突出，掌心由柔軟變成了堅硬，清晰的掌紋變成了溝壑，再牽起已經(jīng)像老樹皮一樣粗糙。
母親的手上的繭是我心上的傷痕，我知道任是靈丹妙藥也無法恢復(fù)它往日的神采。我再次牽起母親的手，那老繭摩挲著我的掌心，溫厚、粗糲，卻是世間最柔軟的觸感。“媽，跟著我，我?guī)阕摺?rdquo;我將牢牢地握住母親的手，帶著她走進(jìn)明天。（動力能源中心 王江龍）
